在河泊所遗址读懂西南边疆“从多元到一体”

自古(zìgǔ)民族众多、曾(céng)建立古滇国的西南边疆，在西汉设置益州郡、实行郡县制后，是(shì)如何融入中华文明“一体”格局的？近期入选“202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(xīn)发现”的云南河泊所遗址，为解答这个问题提供了重要考古实证。 河泊所遗址发掘揭开了益州郡郡治的面貌(miànmào)，出土了大量两汉时期的简牍、封泥和建筑遗迹等。考古学界认为，这些重大发现(fāxiàn)见证了西南(xīnán)边疆与中原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，对研究秦汉之际西南边疆治理及国家化进程具有突出价值(jiàzhí)。 体现和平包容的“双城记(shuāngchéngjì)” 从空中俯瞰云南河泊所遗址现场(xiànchǎng)（无人机照片，2025年4月24日摄(shè)）。新华社记者 胡超 摄 “近年来，河泊所(suǒ)遗址发掘取得一系列重大突破。”河泊所遗址考古领队、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蒋志龙介绍，“新(xīn)的考古发现确认(quèrèn)，河泊所遗址是古滇国都邑和益州郡郡治。两座(liǎngzuò)城池比邻而居，上演了一段‘双城记’。” 河泊所遗址位于滇池东南岸(dōngnánàn)的昆明市晋宁区上蒜镇，是从商周延续到汉晋的大型聚落遗址、古滇文化(wénhuà)的核心居址区，总面积达12平方公里(píngfānggōnglǐ)，核心区约3平方公里。 记者(jìzhě)近日探访河泊(hépō)所遗址，考古人员正在几个探方内(tànfāngnèi)开展发掘和清理工作。这是一片地势平坦、土壤肥沃的冲积平原，古时候台地与河道交错分布，确实是人类栖息和筑城的理想之地。 发掘现场往北约(běiyuē)一公里，便是石寨山古墓群。1956年，考古人员在石寨山遗址(yízhǐ)清理一座大墓时，发现一枚金质“滇王之印”。 这个重要发现，揭开了尘封2000多年的古滇国神秘(shénmì)面纱，石寨山古墓群被认定为(wèi)古滇国王族墓地。 《史记》中简要记载了古滇(diān)国的情况，称“西南夷君长以什数，夜郎最大；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，滇最大……”；后来汉武帝以兵临滇，滇王举国降，“于是以为(yǐwéi)益州郡，赐滇王王(wángwáng)印，复长其民”。 云南省博物馆副馆长樊海涛(hǎitāo)说：“古滇国本身没有文字，但(dàn)出土了数万件青铜器，留下了丰富的‘无字天书’。”曾经创造(chuàngzào)辉煌青铜文明的古滇国后续发展如何？古滇国的都邑到底在哪？这些问题长期(chángqī)困扰着考古学界。 考古工作者(kǎogǔgōngzuòzhě)在云南河泊所遗址现场进行清理发掘工作（2025年4月24日摄(shè)）。新华社记者 胡超 摄 河泊所遗址的新发现，有助于(yǒuzhùyú)揭开这些谜团。 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河泊所遗址出土的“益州(yìzhōu)”铭文瓦当（2025年4月24日摄）。新华社(xīnhuáshè)记者 胡超 摄 蒋志龙介绍，河泊(hépō)所遗址西部发现了密集的(de)居住区、祭祀区和手工业区，出土了“滇国相印”封泥和大量古滇文化遗存，被认定为古滇国(gǔdiānguó)都邑。河泊所遗址东部发现了大型建筑遗迹、宽达12米的道路、水井和灰坑等丰富遗迹，特别是去年发现了从(cóng)汉代延续(yánxù)到魏晋的城墙，以及“益州”铭文瓦当，证明(zhèngmíng)这里就是2000多年前的益州郡郡治。 考古学界认为，河泊所遗址的“双城记”，表明汉武帝设置益州郡时，没有对古滇国取而代之，而是在它旁边建了(le)一座“新城(xīnchéng)”。这一做法既保留了古滇国的文化基因，又展现出(zhǎnxiànchū)中央王朝营建新城、推行(tuīxíng)郡县制的治理智慧，是中华文明和平性、包容性的生动体现。 大量简牍封泥见证(jiànzhèng)汉代边疆治理 考古工作(gōngzuò)者在云南河泊所遗址现场进行清理(qīnglǐ)发掘工作（2025年4月24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胡超 摄 河泊所遗址另一项(yīxiàng)令人瞩目的发现(fāxiàn)，是出土了大量汉代简牍和封泥，堪称汉代边疆治理的文献档案库。 “目前已(yǐ)发现简牍5万多枚，其中有字简牍1.4万余枚，保守估计不少于10万字。”蒋志龙说，这些简牍出土(chūtǔ)于多个点位，主要是灰坑和水井中，推测为(wèi)文书资料销毁场所。 考古工作者对木简进行红外扫描（2025年4月(yuè)24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胡超(húchāo) 摄 “河泊所遗址汉代简牍(jiǎndú)的出土，是我国简牍发现史上的一件大事。”简牍学家、武汉大学简帛研究中心主任陈伟评价。这批简牍内容丰富，包括文告、往来文书(wénshū)、司法文书、户版、书信和(hé)典籍等，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(jiàzhí)。 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员在(zài)清理木简（2025年4月(yuè)24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胡超 摄 简牍中发现了(le)(le)西汉、东汉12位(wèi)皇帝年号，从始元四年（公元前83年）到建安二十年(èrshínián)（公元215年），年代跨度(kuàdù)近300年，表明两汉中央王朝对云南实行了长期有效治理。简牍中发现了“滇国”“滇廷”“滇相”等记载，显示古滇国和益州郡同时存续了一个时期，而且中央王朝派遣了官员协助滇王治理滇国事务。 考古工作者对木简进行红外扫描（2025年4月24日摄(rìshè)）。新华社(xīnhuáshè)记者 胡超 摄 此外，“滇池以亭行”“益州太守府以邮行”的简牍题检表明，益州郡(yìzhōujùn)建立了联通内外的邮亭传递网络。记载《论语》的简牍表明儒家思想(rújiāsīxiǎng)在汉代已(yǐ)在西南边疆传播。户籍简牍则证明汉朝已在益州郡实行编户齐民的制度，实现(shíxiàn)了社会治理的进步。 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河泊所遗址出土的官印封泥（2025年(nián)4月24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胡超(húchāo) 摄 与简牍同步出土的还有大量封泥。蒋志龙介绍，河泊所遗址已发现2000多枚封泥，主要出土于河道(hédào)边缘的灰烬堆积中，大部分是(shì)官印(guānyìn)封泥，还有私印封泥、道教封泥、无字封泥等。 云南省昆明市晋宁(jìnníng)区河泊所(suǒ)遗址出土的“益州太守章”（2025年4月24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胡超 摄 在石寨山考古工作站，记者见到了这批珍贵的(de)简牍和(hé)封泥。考古队员谢霍敏介绍，与古滇国和益州郡有(yǒu)关的封泥有“滇国相印”“滇王相印”“益州太守章(zhāng)”等，说明汉朝在益州郡采取了“郡国并行”的双重治理体制。 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河泊所遗址出土的官印封泥（2025年(nián)4月24日摄）。新华社(xīnhuáshè)记者 胡超 摄 官印(guānyìn)封泥中与上级有关的封泥有“益州(yìzhōu)刺史”等，与周边有关的封泥有蜀(shǔ)郡、犍为、广汉、永昌、交趾等郡太守章，与属县有关的有滇池、建伶、双柏等20个县的官印封泥，显示(xiǎnshì)益州郡与上下内外的公文往来非常紧密。 私印封泥涉及大量人名(míng)，印文既有张、王、李、赵、宋、高、陈等常见的汉姓，还有诸如“雝(yōng)序”等疑似少数民族汉语姓名，这是文化交流(wénhuàjiāoliú)和民族融合的直接体现。 印证中华文明在(zài)边疆的演进特质 河泊所(suǒ)遗址考古研究的丰富成果，不仅勾勒出古城的轮廓，更深刻(shēnkè)印证了中华文明在边疆演进的特质。 ——揭示了益州郡郡治面貌，实证两汉时期中央王朝对西南边疆长期有效行使治权。蒋志龙介绍，考古发掘初步揭示了益州郡城址的主体结构(jiégòu)和功能分区，城址主体结构由外环壕、护墙、内壕、城墙四部分组成(zǔchéng)，城内有东西向主干道，道路两侧有大型(dàxíng)官署建筑遗迹，还有房址、水井(shuǐjǐng)和灰坑(huīkēng)等。 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员在绘制器物标本（2025年4月24日摄(rìshè)）。新华社(xīnhuáshè)记者 胡超 摄 中央王朝在西南边疆推行郡县制经历了漫长(màncháng)的过程(guòchéng)，樊海涛认为，设置益州郡(yìzhōujùn)是一个里程碑事件。从益州郡设置开始，多民族聚居的云南开启了融入大一统国家的新阶段。 ——见证了西南边疆与(yǔ)中原地区交往(jiāowǎng)交流交融的历史。陈伟认为，汉朝设益州郡后，将文书、职官、户口、赋役、法律制度等系统地扩展(kuòzhǎn)到云南地区，开展有效治理，为开发(kāifā)西南边疆、建立和巩固统一多民族国家作出了历史性贡献。 云南大学历史(lìshǐ)与档案(dàngàn)学院院长罗群指出，就我国历史上边疆(biānjiāng)与内地的关系来说，交往交流交融(jiāoróng)是历史发展的一条主线。河泊所遗址考古的新发现，为西南边疆与中原内地的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很好的考古实证。 ——反映了西南边疆融入(róngrù)(róngrù)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历史过程。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、考古学家王巍指出(zhǐchū)，纵观中华文明的历史进程，虽然有分有合、进程曲折，但从多元走向一体，国家统一始终是发展的主线。河泊所遗址的新发现，完善了滇池(diānchí)盆地从商周(shāngzhōu)到秦汉时期的考古学文化序列，是西南边疆从多民族地区(dìqū)融入国家一体化进程的考古实证。 蒋志龙介绍，河泊所遗址的发掘成果证明，西汉(xīhàn)中央王朝在云南实施了较为灵活(línghuó)的双重政治架构和柔性羁縻治理(zhìlǐ)策略，在加强中央集权(zhōngyāngjíquán)的同时，促进了边疆地区的稳定和发展，这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、兼容并蓄的一个缩影。 目前，石寨山国家考古遗址(yízhǐ)公园建设正积极推进，河泊(hépō)所遗址考古发掘、成果整理、研究阐释(chǎnshì)等工作仍在进行。考古学界相信，将有更多新的考古发现呈现在世人面前。 文字(wénzì)记者：伍晓阳、严勇 视频记者：伍晓阳、严勇、周磊、胡超(húchāo) 统筹：李欢(lǐhuān)、赵鹏昊、戚晓毅、聂毅